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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戌正(5/5)

长安城能玩出这种手笔的豪商,人数并不多,究竟会是谁? 龙波注意到李泌在观察,点了点自己的鹰钩鼻,呵呵一笑:“李司丞可真是个操心命,已经穷途末路,干吗想那么多,索性好好欣赏一下美景呗。

” 李泌挺直胸膛,丝毫不见怯意,一如在靖安司大殿中那样凌厉:“你们不在靖安司杀掉我,反而不辞辛苦地挟持至此,难道就是来赏这亭子的?” “哎,司丞真是目光如炬,到底是说棋的神童。

”龙波尴尬地抓了抓脑袋,从腰里又掏出一卷薄荷叶,递给李泌,“来一口?” 李泌一动不动:“你们背后的主使者,是谁?” 龙波跷起指甲,从牙缝里把薄荷叶渣剔出来,往地上一弹:“司丞怎么就觉得,我们背后必须得有一个金主?” “这等规模,这等手笔,岂是寻常人能做到。

” 龙波似笑非笑:“司丞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,出身上品高第,就算被人打败,也只能被身份对等的敌手打败——我们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小人物,是不配击败您的,对吧?” 李泌没有回答,他觉得这个问题太蠢了,不需要回答。

龙波却继续说道:“这倒也不怪司丞。

行旅在途,自然要提防熊罴虎豹,谁会低头去顾忌小小的虫蚁呢?”他的靴子猛然一跺,挪开之后,磨纹石的地板上多了几只蚂蚁的扁尸,“它们的生死,只在大人物一踏之间,又有什么好忌惮的?” 李泌不动声色,试图从这几句怨愤之语里,猜测出他的动机。

龙波伸手一扬:“不过,并不是所有的虫蚁都只有被靴子碾死的命——虫蚁之中,有一种叫作蚍蜉。

生而纯白,大小如米粒,小得可怜。

可是它们有嘴至刚,啮木为粮,专门喜欢钻椽穴柱,蚀壁蛀梁。

纵然是百丈广厦,千里长堤,也能被这小小的飞虫侵蚀一空,轰然倒塌。

”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话,几只生了翅膀的白色蚍蜉从身后的屋殿缝隙中飞出来,在半空中追逐飞舞。

春天到了,正是蚍蜉交配的季节。

李泌冷声道:“你们有胆子在长安腹心偷袭靖安司,却没胆子与一个俘虏说实话?” “这便是实话。

我等以蚍蜉为名,自然都是些小人物,只是不那么甘心罢了。

”龙波说到这两个字时,神情带着淡淡的自豪和自嘲,“世人只知巨龙之怒,伏尸百万,却不知蚍蜉之怒,也能摧城撼树。

” 李泌脑中浮现出一幅情景。

遮天蔽日的蚍蜉振翅而飞,啃噬着这长安城的每一处建筑。

龙波吩咐手下把李泌身上绑着的绳索解开,然后恭敬地做了个手势:“请随我来,我就带您去看看,我们这些小小的蚍蜉,是怎么撼动这座大城的。

” 周围全是岗哨,李泌知道绝无逃走可能,他揉了揉被捆疼的肩膀,冷哼一声,昂首迈步前行。

龙波与他并肩而行,一起朝着庭院深处走去。

他们穿过亭子,绕过假山,沿途可以看到许多精壮汉子,手持寸弩来回巡逻,汉胡皆有,戒备森严。

这些人想必就是随龙波袭击靖安司的人,他们身上有着一种与寻常贼匪不同的气质。

寻常的贼人或很凶悍,但多是松松垮垮的一盘散沙;而这些士兵进退有度,行姿严谨,这么多人守在庭院里,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——别说匪类,就是京城的禁军,能做到这点的都不多。

这,可不是光有钱就能搜罗来的。

再联想到龙波的蚍蜉之喻,李泌心中一沉。

龙波一边走着一边吹起口哨,对李泌的观察全不在意。

他们来到院角那一片黑褐色的娑罗树林边。

这些树都是从天竺移栽而来,每一株都价值不菲,树干上用麻布包裹,以抵御北方的严寒。

在树林边缘,龙波停住脚步:“李司丞,到地方了,仔细瞧着吧。

”李泌环顾四周:“你要我看什么?” 龙波笑嘻嘻道:“当然是你们追查了几个时辰的玩意啊。

” “阙勒霍多?” 李泌低声说道。

突厥狼卫偷运进延州石脂,在昌明坊炼制成猛火雷。

其中十五桶已经炸了,其他两百余桶至今下落不明,原来竟藏在这庭院里! 龙波有点尴尬地“啧”了一声:“阙勒霍多是突厥人起的绰号,说实在的,太土了。

那些突厥人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真正的用法,只知道驾着马车到处乱炸,和这个名字一样粗俗。

” 李泌扫视每一处角落,却没见到什么可疑之处。

按道理,猛火雷有两百多桶,不可能藏得很隐蔽。

龙波伸出指头往天上一指,高声道:“要有光!” 很快,有星星点点的烛光在不远处亮起来,起初是一两个,然后是一片、一圈,很快勾勒出了一个完美的圆盘。

这时李泌才看到,在这附近竟矗立着一架高逾五丈的竹架大灯轮。

只是刚才没有光线,在夜里根本看不出来。

现在几十根火烛同时摇曳,把林子照得犹如白昼一般,终于可以看清细节。

这灯轮是用粗竹拼接成骨架,外糊油纸,做成一个水车状的转轮。

中空放着一格格蜡烛,外面的纸面分成十二个区域,分别彩勾着十二生肖的形象,边角还挂着金银穗与福虫缎子。

下面是一条水渠,水流推动灯轮,缓缓转动,十二生肖便往复旋转,象征时辰流逝。

灯轮中央,是福寿禄三星齐聚的工画。

这个灯轮,规模不及东、西市与兴庆宫里动辄十几丈的灯楼,可设计者心思细密,能想到借水车的运转原理,化成时辰轮转之喻,相当有特色。

它和庭院里那个自雨亭一样,极具巧思,非兼有闲情与富贵者不能为之。

李泌仰头看了一阵:“这与阙勒霍多有何关系?”龙波拍拍他的肩膀,示意少安毋躁。

灯轮沉默地旋转了一阵,突然在辰时区域,燃起了一团火。

不,不是燃起来,而是爆起来。

李泌清楚地看到,那是从竹子里爆出来的。

灯轮还在转动,这团火苗顺势蔓延到了毗邻的卯时区和巳时区,那两边的竹子也纷纷噼啪地爆起来,几乎只是一瞬间,四分之一个灯轮便熊熊燃烧起来。

李泌瞪圆了双眼,在烛光的照耀下,他看得很清楚。

之所以火势如此迅速,是因为竹子爆开之后,从里面流出来黑色的液体。

那液体触火即燃,极为凶猛。

黑液带着火苗流遍了灯轮全身,把它变成一个熊熊火炬。

很快火势烧到了灯轮的中央竹筒,没过几个弹指,李泌看到有一团火焰从竹筒猛烈炸出,福、寿、禄三星的身体迸裂,化为无数碎片。

紧接着,十二个时辰也被突如其来的火焰风暴扯碎。

如此精致的一个灯架,就这样轰然倒塌。

那爆炸声李泌很熟悉,与西市那次爆炸完全一样,只是规模更小。

“丁次测试,完毕。

”林子里传来一个观察者的声音。

龙波听到之后,高兴地拍了拍巴掌,转头对李泌道:“怎么样?您看明白了吗?这是多么美好的景象啊。

” 李泌伸出手去,扶住一株娑罗树。

他全看明白了。

难怪靖安司找不到那两百多桶猛火雷的下落,原来蚍蜉在昌明坊,把提炼后的石脂灌入了竹筒里,再大摇大摆运走竹筒。

望楼和各地武侯拼命找拉木桶的车,自然是南辕北辙,一无所获。

若把这些石脂竹筒装在灯架上,小筒助燃,大筒引爆,一旦炸起来,以长安观灯民众的密度,只怕伤亡会极其惨重。

龙波还在仰起头来感慨:“这么美妙的场景,可惜那些突厥人是看不到了,好可惜。

你说他们会不会跪在地上膜拜哪?” “我不明白……”李泌喃喃道,“灯架早在几天前就开始搭建,你们为何不在搭建时装好,偏要赶在上元举烛之后再去装?” 龙波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鹰钩鼻头:“没办法,石脂这玩意,不预先加热的话,是引爆不了的。

加热之后,如果半个时辰之内不引爆,就凉了,还得重新加热。

” 李泌听明白了,猛火雷的这个特性,决定了它只能现装现炸,不能预先伏设。

他知道龙波没有撒谎,当初突厥狼卫驾车冲阵时,那木桶里的石脂也是煮沸状态的。

可是这个工作量……未免太大了吧? 李泌在脑子里重新把燃烧场面过了一遍,忽然发现,刚才那个灯轮,真正起火的只有几处部件。

换句话说,一处灯架,只消更换三四处竹筒,便足以化为一枚巨大的猛火雷。

长安通行的竹制灯架,是以一截截竹节与麻绳捆缚而成,结构松散,无论拆卸还是更换,都极为便当。

这些人只消以维护的名义,用这些石脂竹筒替换几根,工作量不大,半个时辰绰绰有余。

这一招,可比突厥人带着猛火雷冲阵更高明,也更隐蔽,造成的伤亡会更巨大。

这才是真正的阙勒霍多!若不事先查知,根本防不胜防。

现在整个长安少说也有几万个灯架,若要一一排查……等等,不对,石脂只有两百多桶,不可能覆盖整个长安城,除非,除非蚍蜉追求的不是面,而是点! 李泌的脊梁突然“唰”地冒出一层冷汗。

猛火雷半个时辰的引爆特性,两百桶石脂的使用范围,从这两点反推回去,说明蚍蜉追求的,不是大面积杀伤,而是在特定时间针对特定地点进行袭击。

莫非……一个狰狞、可怕的猜想,撕开李泌的脑子,破体而出,向着真实世界发出嘶吼。

他的双腿,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。

李泌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绑架自己,但一定和这个惊天阴谋有关。

他眼神一凛,突然用尽全力朝那堵坚实的院墙撞去——他意识到,唯一能破解这个惊天阴谋的办法,只有一死。

就在他的天灵盖即将撞上墙壁时,一只手拽住了李泌的衣襟,把他扯了回来。

“李司丞真是杀伐果决——可惜身子比决心晚了一步。

”龙波嘲讽道。

几个人上前,制住了李泌,防止他再有自杀的企图。

李泌失望地闭上眼睛,无力感如同绳索一样缚住了全身。

龙波凑到他面前:“我最爱欣赏的,就是你这种聪明人看透了一切却无能为力的绝望表情。

” 李泌睁开眼睛,一字一句道:“就算我不在了,一样会有人阻止你们的。

”龙波大笑:“靖安司确实值得忌惮。

不过那儿已经被烧成白地了,凭什么来阻止?” 可很快龙波发现,李泌居然也在笑。

在见识到了阙勒霍多的威力后,这个年轻高官居然还笑得出来。

龙波发现自己居然有那么一点点害怕,这让他心里突然极度不爽。

啪! 龙波挥动手臂,重重给了李泌一耳光:“你手里什么倚仗都没有了,为什么还笑得出?” 李泌嘴角带着一点血,可他的笑意却没变:“因为你们唯独漏掉了那个最危险的家伙啊。

” “张小敬?”龙波居然知道这个名字。

李泌注意到,对方轻佻的神情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,是前所未有的郑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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